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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刚刚偏西,依然骄阳似火。
他去瓜地旁的高粱地里大便。完事后返回看瓜小屋的途中他突然听到瓜地里有动静。他猫腰悄悄接近,躲在小屋后观察,原来是三个年轻媳妇正在瓜地里准备偷摘西瓜。他本想大喝一声阻止她们,可刚要张口又改变了主意。“捉贼捉脏”,等她们摘下西瓜再当场抓住,让她们没得抵赖。于是,他不做声偷偷地看她们的动作。他忽然觉得有趣起来,仿佛自己是那猪八戒偷看盘丝洞妖女洗澡。可惜三个媳妇都没脱衣服。三个媳妇长相都还看得过眼,又穿着鲜亮的衣裤。她们撅着屁股挑瓜的姿态足以使他这个死了老婆已经三年的年轻光棍想入非非。她们是去几里外的镇上赶罢集回家路过这里,瓜地边上的三只篮子能证明这一点。篮子上盖着花头巾,里面是赶集给家里买的日常生活用品。
他迅速地给三个女人排出等级。一号女人是那个屁股最圆的,看来她最会挑瓜,一手托在瓜下面,另一只手在瓜上面轻轻地拍打。她们居然有这等耐心,偷瓜还想拣熟的。二号女人是那个胸部臀部都稍微小一号的,但也还看得过去。三号女人是个细高挑。他最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搂在怀里像根木柴棍……他马上又修正自己的想法,即使木柴棍能搂一搂都不错了,自从老婆一病不起,他已经怕有四年没碰过女人。
女人们挑中了一个瓜,扯断瓜秧由一号女人抱着往地边走来。他停止了想女人的念头,准备行使看瓜人的职权。他抢在女人们之前横在了女人与她们的篮子之间大喝一声:“站住!”
晴天一声霹雳,女人们怔在那里,就像被齐天大圣用定身法定在蟠桃园的仙女。一号女人怀抱的西瓜也被惊得一脱手,“啪”掉到了地上摔作几瓣。她还真会拣瓜,红沙瓤的。
“你们胆子不小,大天白日敢偷瓜!”
“大哥,不是偷。走路走得口渴得要命,摘个瓜解解渴。”
“说得好听。集体的瓜是随便摘的?”
他义正词严。女人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偷集体的财产,给你们戴上‘坏分子’帽子,拉到街上游街,批判斗争!”
西瓜概念被偷换成“财产”,问题性质变得严重了。女人们面如土色。“坏分子”帽子可不得了,这她们知道。
接下来是求饶。
“大哥,你就放过我们这一回……”
“不成!得罚款。”
“罚多少?”
女人们战战兢兢地问。实际上这时她们都几乎是身无分文。他开始盘算应当说多少合适,最后下定决心一咬牙说出一个数字。
“每人两元!”
又像一记晴天霹雳,惊得女人们差点站不稳跌倒。她们离家时都没带一分钱,每人拎着一蓝鸡蛋也就换个两三元钱。鸡蛋交给供销社,每斤五角钱。换来的钱都在集市上买了家用必需品。这都是从鸡屁眼里“抠”出来的呀。
“大哥,我们没那么多钱。”
“那你们有多少。”他也觉得自己说的数多了点。
女人们又面面相觑。不是没那么多,实际是根本没有。
“没钱,那把篮子留下!”
女人们像一下子被击中了软肋。别说把篮子留下,即使是篮子里的针头线脑也是拣最急需才买的。在集市上相中的好些商品都因为自己阮囊羞涩而从购买愿望里抹去了。如果篮子被没收,回家上对公婆,下对孩子,中间对男人怎么交待?一筹莫展,只能继续求情。
“篮子没收了我们可不得活,回去没法交待。大哥,你做回好人放我们过去,我们记着你的恩德……”
做好人?顶屁用!他心里在想。我不是照样死了老婆当光棍?女人们求情下话可怜兮兮的样子,使他产生了一丝快意。他活了这么大从未在年轻女人面前这样抖过威风。他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对面前这被自己暗中排定一二三号的女人们的生杀予夺之权。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权力”一旦膨胀,邪念便跟着产生。他用淫亵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三个女人,掂量她们多大程度上能任人宰割。他口气不像前面那么理直气壮。
“那你们也得给点啥。”
“我们啥也没有,给啥么?”
她们说的时候口气也不那么斩钉截铁。有篮子就不能说啥也没有。可篮子里的东西又不能给,除此而外就真的啥也没有了。
“怎么没有?”
他鼓足勇气把自己的企图亮了出来。
“你们让我那个一下。”
女人们顿时脸色绯红。“那个”的意思她们当然明白。他见女人们低头不语,紧逼不放。
“不情愿?那算了,东西留下,你们走人!”
那口气不但你们得同意“那个”,而且还得“情愿”,否则无路可逃。女人们妥协了,提出要“商量商量”。她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一阵,讨论结果是:就依了他算了。大家发誓赌咒回去谁也不许说出去,那就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你不能叫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们指的是进那个看瓜小土屋。她们断定“那个”将要在小屋里进行。
“当然不,一个一个进去。”
他看到女人们近乎俯首帖耳,暗自高兴。自己一个看瓜的光棍,突然变得和皇上一般,像有了三宫六院。他越想越冲动,眼睛盯住一号女人。那女人赶忙往后缩。他仍盯住她不放。
“你先进。”
那女人还想往后缩,另外两个女人“帮狗吃屎”似得劝她。
“反正都得进,谁先进都一样。赶紧‘那个’完还得赶回家做晚饭呢。”
一号女人不敢继续磨蹭,否则大家赶不上做晚饭的责任就该她一人承担。她扭捏不情愿地跟他进了小屋。男人没忘记把三只篮子拎进小屋。刚掩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搂抱。女人挣脱搂抱退到土炕边。
“那咱先上炕。他提议。”
女人扭头朝土炕上看看。土炕上的竹席长年烟熏火烤已经大部分变成黑色,团作一团的棉被久已不洗看不清布料原来的颜色,一条原本是白羊毛的毡子成了土灰色上面布满可疑的斑点。他看出女人的迟疑,于是不坚持上炕,伸出一条胳膊钩住女人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巴凑向女人的脸,另一只手向下伸向女人的腰际。女人一面将头扭向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嘴躲开他凑过来的嘴巴,一面两手紧紧护住腰间的裤带结。小土屋里一场男人与女人征服与反征服的较量在无声地进行着。女人的抵抗节节败退,男人步步进逼。女人的脖子尽管已经扭过了四十五度但嘴巴还是被男人捕捉到了。女人护着裤带结的手也被掰开,男人拉开了裤带结的活扣。女人双手转移到裤腰紧紧摁住,做着最后的抵抗,她清楚自己的手松开后会有什么后果——那中式宽松的“缅裆裤”即刻便会滑落至脚跟……女人似乎心里明白“继续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但依然绝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正当女人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即将失去而城池将被攻破之际,突然她听到男人“哎呀”叫了一声,那刚才不断鼓涨着的进攻蛮力像被扎了一锥子的气球一下子松泄了。危险似乎突然远离,女人仍惊恐未定。男人面色苍白,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
“快走,快走!”
女人慌忙夺门而逃,一面还在手忙脚乱地系裤带。两个等在门外的女人看到自己首先受难的同伴逃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下一个倒霉的将是她们俩中的哪个。不料那男人出来后却一个劲地撵她们走。
“快走,快走!”男人催促说。
“我俩也走?”“二、三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走,都走。赶快!”
“那我们的篮子……”
“自己进去拿。”
女人们如同获得大赦,急忙鱼贯而入各自拎了篮子又鱼贯而出,慌不择路地准备逃开,忽而又几乎是同时都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
“大哥,那摔烂的瓜……?”
“拿走,拿走。”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女人们喜出望外,赶紧各自拣起两块大小不规则的已经被晒得热乎乎的瓜瓣,全不顾上面趴过苍蝇并且还有几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蚂蚁。女人们把拣起的瓜瓣搁在苫篮子的头巾上,拎起篮子匆忙逃离了现场,生怕慢一点男人又会改变主意。
女人们逃出一两里地觉得安全了,坐到路边一棵大树的树阴下开始享用各自的瓜瓣。二、三号女人在满足饥渴欲的同时还想满足好奇心。
“刚才是咋了?”
“不知道咋了。”
“那个了?”
“没有。”一号女人急忙否认。
二、三号女人相互挤眉弄眼,露出诡诈的笑容。一号女人见她们不信,越加着急地解释。
“真的没有,你们还不信。”
她快哭出来了。二、三号女人见此情连忙劝解。
“信,信,我们咋不信?反正咱都没有被那个。回去谁也不准说出去。”
她们嘴里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正相反。明明亲眼看到提着裤子跑出来,怎么会没“那个”?鬼才信呢!
二
女人们逃走后,他才如梦初醒。他仿佛觉得自己从皇帝高高的宝座上一下子摔下跌成了一个猥亵腌臜的侏儒。俗话说:枪头不硬怒折枪杆。自己憋了三四年的劲头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就泄了气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银样蜡枪头”,是个最倒霉的“倒霉蛋”。可他万万没料到更倒霉的事还在后头。
第三天,队长来到瓜地,身后跟着两名警察。他被带走了。
审讯他的公安人员情绪和广大人民群众一样怒不可遏。这小子不过是个看瓜的,竟敢利用“权力”强奸妇女,如果掌握了大权岂不就是“祸国殃民”之辈!假如在头二年,就凭那“影响恶劣,民愤极大”就可以重判狗日的,可眼下已经在强调“以实事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法制观念。审讯开始这小子还挺顽固,咋也不承认自己“那个”了。尽管他并不明白“那个”了和“没那个”的区别是“即遂”和“未遂”,其量刑标准是不一样的,但他坚持没有就是没有,不能白担了那名。审讯人员当然清楚二者的区别,决不能让他狗日的滑过去。可问他为什么没有“那个”,这小子又支支吾吾的,这就更增加了审讯人员的疑心。于是他被稍加实施了一点“逼、供、信”,熬不过皮肉之苦,终于说了实话。但他的实话并非是承认自己“那个”了,而是承认自己因为“泄了”就没“那个”成。审讯人员差点被逗乐,但依然表情威严地令其提供“证据”。他十分后悔那天晚上近半夜时分自己偷偷跑到河边洗了这条唯一的单裤,光屁股回到小屋,把裤子晾在门外,第二天趁天不亮,又将它湿漉漉地穿在了腿上。就这样,不但受了罪,“证据”也灭失了。审讯的原则是“重视口供,但不轻信口供”,只要有扎实的证据,即使他不承认也能定罪。可是,两名间接证人的旁证是只看到了受害人一边系裤带一边从小屋跑出来,并没有直接看到“那个”。而直接证人也就是受害人却也一口咬定“没那个”。她当然也可能有思想负担。为此专门派了女公安苦口婆心地对她做消除顾虑的思想工作。可她人仍坚持否认。公安们差点就问:“难道你不想把那狗日得多判他几年?”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那样就会有“误导证言”之嫌。
为了证实他有“那个”的罪证,另一处地方居然私设刑堂进行“逼、供、信”。实施这一行为的是那一号女人的丈夫,而被用刑的则是那女人——强奸案的受害人!女人终于熬不过“刑罚”招认出“那个”了的“罪行”。于是第二天丈夫便“押”着妻子去公安局重新作证。谁知对公安局作证仅仅说“有那个”还不行,还得详细叙述被“那个”的经过。女人毕竟是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最后还是承认本来真的“没那个”,是被丈夫逼迫说有的。还让公安人员看了她被“行刑”的伤痕。公安人员也被弄得哭笑不得。案子只能以“未遂”定性交检察院。
最终人民法院以“强奸未遂”罪判处他有期徒刑三年。这事发生在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八年的夏天。我叙述时有意隐去他的姓名是因为他后来已经被改造成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
三
三年后也是夏天。后晌的日头仍然很毒。
他在镇上下了班车背着行李回自己的村。尽管他思乡心切,而且离家也不远了,但炎热的天气还是不断地让他产生停下来歇一会儿的念头。他看到前面有一片瓜地,那看瓜小土屋与他以前住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这一定引起他不少对往事的回忆。他来到小屋前,见里面没有人,于是在门口的阴凉处坐下来休息。这时他感到口干舌燥,但他丝毫没有敢动一动摘个西瓜吃的念头,仅仅想待会儿看瓜人如果能来讨口凉水喝就可以了。
远处通往村庄的小路上隐隐约约有个人朝瓜地走来,他想或许那就是看瓜人见瓜地有人过来瞧瞧。但他仔细看看又不大像看瓜人,走来的似乎是个女人。那人越走越近,果然是个女人。女人身段挺不错,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走路的姿势也很动人……他立即打消了一切荒谬的念头。三年前不就是在瓜地边对女人想入非非,最后落了个被判刑劳改的下场。女人来到近前,四目相对,二人怔在了那里。真可谓冤家路窄!还是女人先打破僵局。
“你出外打工了?”
“什么?打工?”他没听明白。
“你这是去哪里?”
“哦。我才从‘那里’回来。”他涨红脸低下头。
“那里?”女人记起来了,他被判了三年,正是三年前的事。
“你家不是在上良原上吗?”
“哦。你还记得。这里是我娘家。”
女人像突然想起什么,走到地里摘下一个大西瓜,从小屋里取出一把瓜刀,很麻利地切成几牙,然后递给他一牙。
“吃吧。”
他慌忙推辞,惊慌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可不敢,叫你队长看见不得了。瓜地是你看的?”
女人“咯咯”地笑了。
“看来你真是刚出来,啥都不知道。这二年没有什么‘队里’‘集体’的瓜地了。联产承包,你没听过?”
“联产承包”在劳改队学习时听讲过,但没太明白。
“那这瓜地是你娘家承包的?”
“也有我一份。”
“怎么?”男人不明白。
“唉,说不成。”
女人叹口气,说起令人悲伤的那段往事。自从公安局作证后她的男人,现在已经是前夫,三天两头对她又打又骂,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婚。
“那你的娃?”
“娃是个儿子,他爸死活不让我带走,留在那边了。”
女人说着眼圈发红,流出两滴泪珠,晶莹闪亮。她赶紧用手背抹去。
“我把你给害苦了……”
“你把自己也害苦了。羊肉没吃上,惹的这膻骚。当初我恨死那两个婆娘了,三个人发誓赌咒谁都不说,偏偏她俩一回去就传得全庄人都知道了。就因为她俩没进那屋。你当时咋不把她俩给‘那个’了?那她俩回去准保不敢说。”
“我连你都没‘那个’成,还咋能‘那个’她们。”男人依旧张红脸低着头喃喃地说。
女人“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你当时到底咋了么?后来公安蛮问哩,我也说不出。”
“唉。羞人得说不出口。”
女人听到这话就不再追问,换了话题。
“那你为啥偏要我先进去?”女人问这话时脸色也有点羞红。
“我觉着你比她们都好。”
男人回答时头勾得越低,两手翻弄着一块瓜皮,仿佛又在接受审问。女人似乎已经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听来还是心里舒服。她又拿起一牙西瓜递到他手上。
“再吃,甭客气。你回去准备干啥呢?”
回去干啥?这他还真没想过。一个农民还能干啥?除了种庄稼就是种瓜。可现在“联产承包”了,女人的问话提醒了他,还真得想想回去干啥。
“你队里给你留了责任田吗?”
“责任田”?这他也没把握回答。他是个上没老下没小的光棍汉,打小死了爹妈,夏天跟爷爷住瓜棚。十七八岁时爷爷去世,他接替爷爷给生产队务瓜地。在队里乡亲们帮忙张罗下成了家,不幸娶回的媳妇是个病秧子,没几年竟一病不起。乡亲们赠他个外号叫“苦瓜”。他真的想象不出队里的联产承包是什么情形。
女人见他两个问题都答不出,于是再问个简单的。
“你在‘那里’做啥呢?”
“务瓜地。”这个问题的确简单,他脱口就回答了。
“不信!”
“真的。”他连忙解释。他服刑的地方是个劳改农场,有果园也有瓜地。他是务瓜好手,专门干了务瓜的活计。因为表现好被减刑六个月,他应当在年初就能回来,农场需要他把今年的一季西瓜帮着务上,顺便教教新手。这半年他是被按照农场职工对待的,每月给工资,所以他现在怀里还揣着二百来块钱呢。
“大姐,说句不要见怪的话,你这瓜地务息得不咋好嘛。”
“务息”是方言“经管”的意思。
女人叹了口气,对他叙说自己的难处。
“我妈一直身体不好,春上我爹又病了,好不容易把瓜种上,爹就躺倒了。现在人又不好雇,青壮年大部分去城里打工,务瓜好手难找得要命。我只得自己舞弄,家里老人还得兼顾上。等一会乘天黑前我还得回家帮我妈做晚饭呢。唉,难得很。”
“晚上就你一个睡在这里看瓜?”
“有个上学的侄女晚上来做伴。”
“那你不是有兄弟?”
“一个哥,一个弟都去省城打工了。眼下人们都想到城里挣钱。嫂子、弟媳都分开过,自家连自家都顾不住。”
“唉。都怨我把你给害苦了。”男人再一次表示歉意。
“其实也不都怪那事。我那坏孙男人早就和村里一个寡妇相好了,以前没借口打骂我,那事情成了他手里的把柄。日子就没法过了。”
“明年春上压肥下种时我来给你帮忙。”男人话一出口就懊悔了。他俩一鳏一寡,瓜田李下。人家能答应吗?没料到女人答应得很爽快。
“真的?到时你能来,我雇你,给你工钱。”
“要啥工钱。帮忙就是了,赶上了吃你顿饭。”
“那你到时一定来。”
告别了女人,剩下的路程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不断地浮出各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回到村里后,他被村干部告知,村里划分责任田时没想到他还会回来,现在也没地可分了。让他先混上半年,等城里的包工队回来过了年再开工时商量一下带上他。
他啥话都没说,第二天一早,背起他带回的行李,径直来到女人的瓜地。
“从今日起我帮你看瓜行吗?管两顿饭就成,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不能留你。”女人坚持。
“那成,今年的先记下,来年西瓜收成好了一起算。”
他在小屋里住下了。女人每天来送两顿饭,有贩子来拉瓜,她也来帮忙。每次送饭后女人都尽量想多待着和他聊一会儿。一天晚饭后,两人聊得时间比平时长了些。男人要送女人到村边,女人说她今晚不想回去了。男人听了心头热起来。
夜幕笼罩,瓜地四周一片寂静。天空中无数颗星星正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窥探大地上发生的一切。满地西瓜仿佛个个竖起耳朵,倾听着看瓜小屋里传出的窃窃私语……世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和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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