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陈可辛动作大片《武侠》票房口碑双丰收

温柔一刀

《武侠》有着一个十分霸气的片名，然而该片不是《黄飞鸿》，不是《东邪西毒》，不是《英雄》，更不是《狄仁杰》。这是陈可辛电影。似曾相识，独一无二。  


该片走的仍是香港电影作坊式的套路，没有本质的进步和改变。该片同样采用强大的票房明星阵容来吸引票房，但投资并未达到相应比例。因而该片投资大，真正用在制作上的费用并不多。其中大部分预算都给了“真威武”。影片制作上的缩水注定让该片沦为一部出卖明星“色相”的电影。



   编导上，《武侠》拼凑痕迹较重，并无新意。名侦探+CSI+《罗生门》+《悲惨世界》+莎翁风格+《独臂刀》的拿来主义缺乏原创精神，剧情和导演手法上也未能给观众留下太多谈资。



表演上，“真威武”并不全都威武。近些年银幕上极为活跃的甄子丹塑造了诸多身份背景不同的角色，然而他的表演过于表面，大多角色未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此次甄子丹扮演的角色难度较大，强调人物内心的背景和纠结。但甄子丹演得过于阳光。倒是金城武对角色完成得较好，能让人跟随他的视角。汤唯的角色是个稍带亮点的花瓶。虽然大多时候看似面无表情和肢体语言，汤唯还是用眼神完好诠释了人物内心。慧英红和王宇的出场都算不错的亮点，表演上邪气与霸气十足。



《武侠》贩卖的仍是陈可辛擅长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说不清，但决非动作。尽管该片有甄子丹做武术指导，但许多打斗过于强调戏剧性和一招致命，因而看上去无法跟《杀破狼》和《叶问2》同日而语。片中几场室内戏打得比较凌乱，少有精彩的你来我往。多个反派的意外死亡让本来不多的打斗一次次戛然而止。作为重头戏的牛棚打斗亮点同样不多。打斗严重缺乏新意，更没有人和牛的角力。作为卖点，新老独臂刀的打斗更是挂羊头卖狗肉。大反派念叨了半天，最后开打，打不几下，被雷死了。此外，片中多数打斗画面采用中景镜头，少有全景镜头，这更是减少了闪展腾挪。《武侠》虽然有个过瘾的片名，打斗场面并不过瘾。



从效果上看，《武侠》用于制作的成本不高。影片有股子浓郁的小作坊气，没有制作精良的大气感觉。东拼西凑的故事和不入流的武打桥段都让影片散发着无法隐藏的铜臭。片中“重口味”的验尸画面及杀人画面也会令人稍有不适。片中可圈点的只有金城武角色的风趣和汤唯角色的清丽。





■在这个电影首映日动辄选择周末或星期二半价日的时代，把首映日放在星期一，不知是陈可辛的自信，还是看淡票房的洒脱。其实，陈可辛多少还是忐忑的，首映第一天，他说，知道排片量还不错，自己才放下了心。

　　■《武侠》是一部让人不能完全放心的电影。上映后，有人骂，有人夸，有人说看不懂，有人看了很激动。文人气质很浓的陈可辛，笑看一切质疑，可他心里，不是真的一句话都没有。

　　■我们采访了陈可辛、甄子丹和汤唯三位主创，且听他们是如何理解心中的《武侠》。

　　对话 陈可辛

　　电影《武侠》这是惟一一次

　　这次是我创作中很特别的一次。我以前比较多讲人文的东西，讲很多我对人性、情感、成长的疑问，然后在这个过程里找寻答案。

　　但其实人生是没有答案的，很多都是我个人的问题。就像《投名状》，它讲的是一个人的野心与理想只有一线之差，李连杰那个角色就是这样。很多正面与负面的东西是一起的，你要达到你的理想，就必须有这个野心，而且是需要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牺牲去实现的，这个在金融界也一样，就像《社交网络》一样，男主角很相信自己的创意，但最后牺牲了朋友。站在他朋友的角度，可能他是一个坏人，但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就是在捍卫一个理想。

　　我们拍电影，有时候为了拍好，可能也会伤害到很多人，为了我们所追求的一个艺术理想，中间会导致大家吃很多苦。拍《投名状》也是因为我对于一种成长过程的反思，我觉得所有的电影都是在讲童真失落，当你觉得什么是对的，但当你真的去做对的事的过程中，可能也会做很多错的事情，那个就是撕掉天真的一个过程。《如果·爱》也是拍我对爱情的一个看法。

　　很客观地讲，《武侠》是惟一一次，没有那么多信息要说。以前都是因为自己的一个观点、看法而去发展一个剧本，然后里面可能会有三四个很有层次又充满问题的角色，你要把这个层次解读出来。其实每部戏都需要很长的篇幅和对白，所以我的戏很多时候两个多小时连剧情都没有讲完。这次没有那么多话要讲，也没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武者甄子丹

　　甄子丹的动作有力量

　　信报记者(以下简称信)：听说你拍《武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甄子丹？

　　陈可辛(以下简称陈)：拍《十月围城》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动作非常美，不光美，还很有力量。近年的武侠片或动作片都比较偏虚幻、唯美，没有给我真实的感觉，我会很容易出戏。子丹的动作，没有失去动作片应该有的力量，也没有牺牲真实感。

　　信：你们是先有的武戏，还是先有的文戏？

　　陈：以前拍戏都是先有很密集的内容，然后再去发展风格和镜头，这次反过来，我先跟子丹讲“武侠”的概念，用这个主题再去拍摄内容，然后再去探讨应该怎么做。那时，我们看了一个纪录片，讲述一颗子弹进入人体造成伤害的原理和过程，我们就觉得如果从这个角度拍武侠片的话，会有很多可能性。那个纪录片是利用电脑特技展现了人体内部的变化过程，跟医院的内窥镜技术一样，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解释古时候点穴的方法。我就对子丹说，可能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一个风格和技巧，有了这个之后我们才开始发展剧本——先有风格，之后再去找内容来服务于这个风格。

　　信：这个过程压力大吗？

　　陈：压力不大，因为有一点游戏的感觉。但你要做这个东西，必须要很多主题的东西去填满它，毕竟你还是在讲一个故事，还是需要很多人物。我加入了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我们站在动作片极限

　　信：子丹在拍动作戏时，你给他建议吗？

　　陈：就像他在电影里相信金城武不会回来，我相信他可以给到我最好的动作设计，我很信任他。这部戏的基础并不是陈可辛导演和甄子丹演员，而是陈可辛导演和甄子丹导演。

　　信：甄子丹和惠英红那场瓦顶大战，让人印象很深，那是怎么拍的？

　　陈：我很想在瓦顶上拍飞檐走壁。这个灵感是来自于《十月围城》的跑酷。但子丹站在创作的角度，第一不想重复《十月围城》；第二不想重复《卧虎藏龙》——那可能是轻功表现力最强的一部电影，也很难超越；第三，瓦顶不是片场，是民居，居民不太想让我们上去，而且非常不安全。我当时觉得这段戏很重要，因为前半部分都没有多少动作，我很坚持要有这么一段。

　　信：甄子丹自己后来都说害怕了，是吧？

　　陈：对。还有一个事情是大家不知道的。我们的片场在海拔2000多米，光打已经很难拍了，还要在瓦顶上跑，那个海拔造成氧气不够，所以我们是站在动作片极限的边缘——海拔2000米到2200米是动作片的极限，而我们那个地方已经到了2500米，我们是超越了人的体能去做一件事。

　　信：后来甄子丹和惠英红在牛棚里的打戏，在戛纳放映时就有很多评论说有创意。

　　陈：那场戏是子丹提议的。剧本里说到打，但也没分得那么清楚。从广场跑到瓦顶，又从瓦顶跑到牛棚，都是子丹想的。

　　捕快金城武

　　徐百九不适合帅哥演

　　信：徐百九是《武侠》里争议最大的人物，怎么会找金城武演？

　　陈：这个角色非常难演，所以我个人希望找一个能沟通的人来演。我跟金城武合作了很多次了，我知道他会用不一般的方式去演。其实，这个角色理论上不适合帅哥演，金城武后来也说更适合北野武演。

　　信：金城武觉得自己不像徐百九？

　　陈：金城武的优点是常常发问，但缺点是，你解决了那个问题，但他还是不太明白。因为他有时候会钻进自己的逻辑中，转不出来。但电影没有百分之百的逻辑，电影的逻辑是情绪带动的，电影的逻辑不一定科学，电影的魔力在于人物、感情能不能感动观众，能感动的话，跟着电影走，其实就不需要逻辑。我发现，转不出自己的逻辑，可能是男一号或者帅哥的一个通病，可能他并不相信自己是北野武。所以拍了两三天，金城武还来找过我，说是不是非要他演这个角色，他觉得不对劲。

　　金城武的疑问特别多

　　信：在你看来，和金城武合作的好处是什么？

　　陈：他能经常给导演和编剧出难题、刺激我们。我很喜欢这样被他折磨，这样会使电影更丰富、更有不同的角度。金城武在这部戏里的疑问比在《投名状》和《如果·爱》两部戏中加起来还多。

　　信：他的疑问主要是什么？

　　陈：徐百九本身是带有服务性的，去围绕隐士大侠的主线，所以这个捕快本身没有那么多故事背景。你要拍成一个好看的双雄片，就要不断去给两个人物加背景。譬如金城武有一个问题是：徐百九为什么那么执着？正因为这样，很多故事都是他参与之后才不断丰富。包括他抓过一个偷钱的小孩，后来因为心软放了小孩，不料小孩给他和养父母做饭，把养父母毒死也同时毒伤了他的元气——所以徐百九以后就觉得人是不能相信的，觉得法应该凌驾于人情之上，尽管他是个心软的人。

　　信：金城武怎么说四川话？

　　陈：他听到工作人员用方言聊天，就说不如试试用方言吧。当时也没定用哪里的方言，我们拍戏在云南，大家都是云南话，但徐百九是县城来的，我希望他是一个外来者，所以就用了四川话。一讲四川话，金城武就变成北野武了，我还跟他说过周星驰——不是戏里的周星驰，是周星驰本人的感觉。我觉得徐百九就应该是周星驰，他跟你讲话，会问一些问题，你完全回答不了，是一个很拽的人，永远在跟你较劲。

　　村妇汤唯

　　汤唯保持朴素很难得

　　信：你在这次合作前，对汤唯有什么印象吗？

　　陈：我跟大家一样，是通过《色·戒》认识汤唯的，我觉得她演得很对，但那个角色并没有给我惊喜。后来看《月满轩尼诗》，从电影到她的表演，都很不在意，没有很给力，但出来的效果很自然，很有感染力。我那时就觉得汤唯的可能性很大，那么不同的角色都可以驾驭，而且内地女演员到香港用广东话演戏，确实很不简单。

　　信：据说汤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显得不普通？

　　陈：她有一个优点，就是虽然成名，但仍然保持了很多很朴素的东西，我这十几年来碰到的演员里，很少有能够保持这种单纯的。她很能融入当地的环境，让你看不出她是一个明星。

　　汤唯让角色多了色彩

　　信：汤唯的表现怎么样？

　　陈：我们拍的第一场戏，就是金城武来刘金喜家，那场戏有几句很可怜的感人对白，但这部戏除了武侠、动作、伦理，更重要的是我想表达惊悚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刘金喜到底是什么人。汤唯演得很不自然，她的手会做很多动作，不自觉地切菜啊、洗米拿锅啊之类的，我就觉得这些很好，所以拍完长镜头特别拍了很多这种特写。我们就是要利用汤唯的这种没安全感和不自然，忽然间我觉得角色就多了一个层次，这个层次不一定对剧本、对故事有帮助，但多了一个阴谋或者帮刘金喜去隐瞒的同谋者的感觉，其实她的角色是不知道的——汤唯的表演把这个角色神经质的层面给发展出来了，那个层面使得角色多了很多的色彩。

　　信：你对汤唯的表演满意吗？

　　陈：我通常头一两条都是在试，第三四条可能刚找着感觉，继续再拍下去，但汤唯到三四条我就很满意了。

　　对话 甄子丹

　　瓦顶追逐硬着头皮上

　　信报记者(以下简称信)：你和惠英红在瓦顶的戏，陈可辛说你开始不太想拍？

　　甄子丹(以下简称甄)：对。屋顶追逐你也看过很多了，很多戏都有。到《十月围城》我用了比较新的一种手法，加了一些跑酷的动作设计。当时陈可辛就非常喜欢，后来在《武侠》中他就说要不要再来一场类似的追逐，我觉得不要再重复吧？但最后我明白他的要求是有道理的。

　　信：那场戏的难度在哪里？

　　甄：现场环境非常独特，很漂亮，我觉得在其他影片中是没有呈现过的，我相信跑出来的效果会很好看，但是难度太大了。时间不够，安全措施也很难落实，器材没办法放在那种山坡上。所以，我就跟陈可辛说，很难处理，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给我3个星期去做好安全措施。但他不断地劝我，我最后也被他打动了。

　　信：听说惠英红一到现场就吓坏了，你呢，怕不怕？

　　甄：当然怕啦，怎么会不怕？但我们动作演员，一开机，什么都不会去想了。硬着头皮上，很投入的。

　　信：你和惠英红的牛棚大战也很受欢迎，怎么会想到把牛放进来？

　　甄：我设计动作一般是凭经验，但也有很多都靠直觉。当时我到现场看环境，忽然就和陈可辛说，我觉得如果有些牛在里面，整个画面会非常灿烂，可能是整场戏的高潮。

　　独臂刀是最后才改的

　　信：最后为什么会有断臂的情节？是因为王羽在吗？

　　甄：我们也是最后才找到王羽大哥来演那个教主的，所有的东西当时刚好是那个感觉。

　　信：王羽加入前，你设计的动作有没有断臂的？

　　甄：没有，那就马上改。戏是死的，人是活的。

　　信：听说你是王羽的影迷，与他合作心情如何？

　　甄：很好啊。我和很多的同行、前辈都合作过，但没有和王羽合作过。他是第一代武打巨星，我小时候是看他的电影长大的，我还记得我爸带我去看《独臂刀》，我还有一张四岁时扮王羽独臂造型的照片。

　　信：以往你给大家的印象是打不死的，也不怕死，但这次，就像你说的，你在瓦顶上也害怕了，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甄：是人就会害怕。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扮演不害怕的角色，根本没有机会去害怕，这次陈可辛给我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我以前都是英雄啊，甚至叶问，也是一代宗师，但刘金喜就是一个有过去的普通人。

　　对话汤唯

　　阿玉的生活就是幸福

　　信报记者(以下简称信)：这部戏是你第一次演母亲，你做什么准备了吗？

　　汤唯(以下简称汤)：没有，这个没法准备，有没有孩子的体验就是不一样的。所以第一天演和孩子的对手戏，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就去问子丹怎么办，他有孩子嘛。

　　信：你喜欢小孩吗？

　　汤：我非常喜欢，但是要我真的去扮演一个妈妈，我发现我不会。但后来熟了，有时候看到他们在那儿玩儿，也会很凶地说“别闹了”，就是真的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了。

　　信：演阿玉有什么感受吗？

　　汤：阿玉的生活是我想象中最幸福的一种方式。

　　信：这种生活方式是怎样的？

　　汤：有可爱的孩子，有一个那么好的丈夫，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自己的房子，房子前面还有块地，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卖卖鱼，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很美好。

　　信：阿玉很平静，会不会没什么发挥的？

　　汤：清清淡淡才是最真实的。就好像吃太重的口味，都没味道了，反而是淡淡的汤，那个味道多好啊。

　　信：你为角色做过设计吗？

　　汤：没有。每天就是空着脑袋来现场，等着看要做什么。

　　剧本对陈可辛没啥用

　　信：陈可辛和甄子丹都是王羽的影迷，你对他什么印象？

　　汤：他爱变魔术，非常开朗，非常有亲和力，小孩都爱他，他整天拿魔术哄孩子，特别像老顽童，和谁都聊天。

　　信：和你之前合作过的李安、岸西等导演相比，陈可辛有什么不同？

　　汤：每个导演都没法比较。你说的前面两个导演会按照剧本上的来拍，不会有太大的改动，陈可辛拿着剧本基本就没什么用，到了现场看看这里，先拍这场，不是说随便，是灵活吧。对演员而言也比较好，你只要保持在这个人物里面，就跟着导演走，不用准备。大部分时候，他都不说什么，就直接让我演，有时候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样，就会问他，他会给我一些建议。结尾那场戏，他对我说，阿玉还是像以前一样，然后刘金喜走出门，你就追上去，跟他说晚上见。我一听这句话，立刻眼泪就出来了。他还继续说，我发现他的眼泪也出来了。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他特别感性。

　　信：甄子丹呢？

　　汤：我们拍摄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天子丹突然说，我们也演了俩月夫妻了。我当时正坐在床上，两个小孩也坐了过来，我就很想拍一张照片，一家四口，就叫子丹也过来，子丹抱着小天，方正坐在我旁边，一张全家福，一直在我的手机里。

　　信：你怎么看武侠片？

　　汤：我对武没什么概念，可能对侠会更有感觉。侠气、侠义、侠士、侠女……现代社会很缺少这种侠义侠气，很多时候，侠的精神越来越少了。信报记者 唐雪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