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票房普遍存在造假 权威票房发布平台仍未建立

寶寶

　10月13日，江阴金鸡百花电影节的中国电影论坛上，票房研究专家刘嘉提出，到现在为止，中国没有一个官方的票房统计信息发布平台，票房、观影人次、档期等决定市场化推进的信息始终不能公开、透明，“没有这些数据，我们的电影产业不像产业，倒像作坊，信息发展和产业发展严重不匹配。”这番言论发表的时间是个有趣的截点———去年的这个时候，动画片《阿童木》由于虚报票房惹来网友、媒体的广泛批评，最后发行方公开道歉，电影局称相关机构会尽早建立公开、及时、权威的票房统计平台。一年过去了，这个平台依旧未建立，公众依旧“看不懂”中国电影的票房。

　　当然变化还是有。新影联院线发言人高军说，现在片方和发行方“虚报票房明显减少，只敢在小数上做些动作”。此外，官方数据除了刊载在行业报上，也能在腾讯网上看到了。更多的商业公司、民间人士也试图介入。但相对于北美，这些工作还远未让电影市场分析人士及公众满意。电影局副局长毛羽说：“原因在于统计软件还未到位，现在还不能100%准确地反映每周票房数据，大家还需要时间等待。”经常在时光网制作每周票房榜的“不二”也说：“一年时间还不够。”

　　我在哪里能查到票房数据？

　　行业报买不到，只能看业内人士分析

　　7月22日是《唐山大地震》上映的第一天。23日中午，《唐山大地震》出品方华谊兄弟率先公布首日票房为3300万元；随后又有媒体报道首日票房为3400万元；19点左右，华谊兄弟再次修正票房数字为3620万，打破《阿凡达》创下的3600万的首日票房纪录。一日三变的数据让网友怀疑华谊兄弟虚报票房。为了以正视听，华谊老总王中磊在网上公布《唐山大地震》首日票房113张统计原单，包括各大院线首日票房统计单。而就在10月20日，《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和《魔侠传之唐吉可德》由于自报票房和《中国电影报》公布票房有区别，再次受到媒体质疑。常年做票房统计分析的刘嘉认为，华谊和其他发行公司被迫“自证清白”，根本原因还是缺乏第三方权威机构发布的票房数据。

　　目前国内电影票房系统公布渠道大体有四个：其一，时光网每周二上午发布的“每周票房点评”，由市场研究人士“不二”根据院线数据所占比例进行估计，差异值在10%左右，缺乏观影人次和放映场次的统计，但由于最早发布，是被平面媒体引用、讨论最多的；其二，腾讯网每周三发布的“中国电影票房榜”，是市场研究人士刘嘉根据国家电影专项资金办公室(简称“专资办”)提供的数据，比对主要院线数据得出的；其三，刘嘉在《中国电影报》的“国内市场每周点评”栏目，每周四发布；其四，艺恩娱乐产业网每周三提供的“内地票房榜”，数据来源与刘嘉相似。

　　对于电影业内人士以及爱好票房研究的公众来说，刘嘉的工作值得肯定，但她也很清楚这个渠道的局限性，一来发布时间滞后，二来传播范围有限(《中国电影报》不上报摊)，普通公众、媒体无法第一时间获取。

　　刘嘉原供职于成都川影科技公司，2005年开始热心于国内票房研究，虽然四川太平洋院线在国内排名并不靠前，但她撰写的国内市场每周点评还是吸引了媒体和业内的关注。去年刘嘉退休后将阵地转移到点击率更高的腾讯网。在她的努力下，“专资办”的“每周全国票房数据”发布时间从周一下午提早到周一中午。即便如此，刘嘉依旧不满意：“现在除《中国电影报》，其他媒体还是不能从“专资办”拿到数据，普通公众就更难了。时间还是有滞后，我紧赶慢赶也要在周二中午写好，大家周三才能看到。”据刘嘉介绍，在北美电影市场，第三方机构统计的票房一般在周日晚出预估数据，方便日报媒体当天引用，周一见报；周一下午出精确到个位的数字。为何我们就没有及时、透明和准确的发布渠道？

　　官方数据不能更准确些吗？

　　电影局：统计平台有待技术升级

　　去年的《阿童木》票房虚报事件后，电影局副局长毛羽曾对本报表示：“我们恨不得立刻就能有这样一个渠道，但目前计算机售票系统的票房不能反映一部影片全貌，电影局的统计平台是按月统计上报……现阶段我们的条件还不成熟。”那么，一年后的今天，条件成熟了吗？

　　昨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电影局副局长毛羽坦承：“做了努力，还是达不到各方面的要求。技术升级未完成，要先确保数据完全准确，目前时机还是不够成熟。”对于官方的态度，刘嘉认为技术瓶颈的确是原因之一。据记者了解，“专资办”成立的目的是收缴5%的国家电影专项资金和3.3%的营业税，将票房数据通过《中国电影报》公布是从2005年开始的，而且每次在报纸上公布的是全国排名前50名的影院和前10名的院线观众人次、放映场次和票房。据最新资料显示，目前中国有1687家影院，其中有近200家未安装电脑联网售票系统，采取人工计票方式，有些影院甚至一个月上报一次数据。这使得“专资办”的票房统计数据比实际票房低10%左右。

　　艺恩娱乐产业网副总裁郜寿智称，制片公司要发布票房数据，就要找每条院线负责数据统计的人去了解，效率低下；而最关心票房数据的影片投资者本身，也苦于缺乏权威渠道获悉。刘嘉分析，“专资办”的电脑终端不能主动“抓包”，必须依靠各地影院主动上报，很多外部因素影响着统计的真实性。比如周日晚是影院向“专资办”汇报数据的时间，如果某家影院出现电脑故障、某个工作人员不小心将片名代号输错一个数字，就会造成统计错误。

　　按照“专资办”提供的资料，安装一套计算机联网售票系统花费大概在7万元，给200多家影院安装该系统要花费1500万元左右。而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去年全国票房在60亿元左右，5%划归国家电影专项资金办公室用于宏观调控、建设中国电影产业，粗略算下来也有3亿元左右。但该办公室工作人员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专项资金有限，全国影院新增数量太快，用这个钱来补贴影院建设，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票房发布渠道比较

　　1.时光网“每周票房点评”

　　发布时间：每周二上午

　　优点：发布时间早

　　缺点：估算数据有偏差；

　　缺观影人次和放映场次

　　2.腾讯网“中国电影票房榜”

　　发布时间：每周三

　　优点：数据来源相对权威(国家电影专项资金办公室)；

　　网络传播方便

　　缺点：发布时间滞后

　　3.《中国电影报》“国内市场每周点评”

　　发布时间：每周四

　　优点：数据来源同上

　　缺点：发布时间滞后

　　普通公众买不到行业报

　　4.艺恩娱乐产业网“内地票房榜”

　　发布时间：每周三

　　优点：数据来源同上

　　缺点：发布时间滞后

　　票房为何不能透明？

　　专资办：我们不是社会服务机构

　　为何普通公众和媒体不能通过大众渠道直接看到官方统计的票房数据？“专资办”的办公室主任冯麟曾对媒体解释，该办公室属于国家机关而并非社会服务性机构，有些数据、分析属于国家资源，不能完全用于社会信息共享。昨日记者致电“专资办”，相关工作人员称，专资办主要任务还是收缴专项资金，和《中国电影报》的合作也主要是向行业内部发布，向大众媒体发布要由电影局的政府机关管理，目前他们会提供每个季度票房统计，供《人民日报》刊登。

　　刘嘉说，通过《中国电影报》，“专资办”也能拿到中秋三天、国庆7天这样的每日票房统计数据，但电影局方面暂时没有每日发布数据的时间表，每小时跟踪就更不用提了。如何解决中国电影票房数据透明公布难题，一位不具名业内人士反问记者：“绝对透明的话，万一国产片的票房非常烂怎么办？发布的权威性如何保证？发布被质疑怎么办？偷漏瞒报的事情怎么解决？”

　　如果民间机构来统计呢？

　　新影联：先得让院线学会义务共享票房数据

　　也有民间人士呼吁建设独立于院线、发行方、官方的第三方票房统计平台。郜寿智建议，可扶持、授权民间公司作为指定发布渠道，并且把历年完整票房原始数据汇总起来，通过专业的研究模型和研究方法进行数据分析，这对整个行业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北京新影联院线发言人高军称，如何建设第三方平台，不是现阶段讨论的重点，第一阶段要做的是，每个院线义务向公众、媒体提供数据。“作为产业的经营信息应该是共享的，不能只是发行方一个人知道，对其他片方投资和确定档期也有参考作用。北京的商场国庆节后都公布数据呢，电影院本质上也是商场。”刘嘉说，她曾向某新成立的院线公司索取数据，对方以公布商业机密需要董事会同意为由拒绝。刘嘉说：“我做了五年票房分析，怎么就成了商业机密？你的票房是要分账的，难道不需要公开吗？票房数据只是经营结果，公布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竞争力。”

　　票房都搞不清，产业咋办？

　　业内：缺乏基本数据，金融资本不敢进来

　　“不二”是某院线从业人员，2008年10月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制作电影票房分析，他现在的数据多数是通过预估：“我发布这个数据，就是为某天不用我来做这个，因为我期望得到准确数据。”在他看来，及时公布准确、透明的票房数据是电影行业最基本的诚信的象征，有了基础数据，研究机构才有了用武之地。如果没有这些动作会出现什么负面影响？不二的观点比较激烈：“现在从业人员很多不知如何读懂市场数据，你就是给了他们透明的数据，他们也是当做垃圾。等到产业成熟到很多人没有数据就无法做成事情，很多专业化问题都会解决，所以票房透明公布等待一年还不够。”

　　刘嘉告诉记者，她在江阴发表“信息不透明”言论后，不少媒体也进行了报道，但多数没找对点：“不是说埋怨媒体素质不高，关键是他们也拿不到准确、及时的数据，也很难做出到位的报道和分析。真实的票房数据要向全社会开放，媒体、研究人员才能做出准确的、多种角度的分析，让从业人员有个清醒的认识。”郜寿智解释说，票房为投资者提供投资信息，对他们今后拍片也有导向作用，如什么样的类型片更受观众欢迎等，但目前票房数据散乱，很难有效为投资人提供市场决策参考。

　　刘嘉坚持“基本数据透明都做不到，中国电影产业就是手工作坊”的观点，上周十七届五中全会做出推动发展文化产业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的政策，电影产业又是文化产业的排头兵，刘嘉对此有些忧心忡忡：“很多产业笑话我们电影，你们连个真实票房都搞不清楚，我也着急。现在电影投资方都是游资，金融资本都未进入。你基本数据都不透明，金融资本无法看清风险在哪里，它哪里敢进来？”

　　他山之石

　　美国 调查公司提供，精确到每小时

　　美国主要是两家大的票房数据调查公司：Rentrak和Nielsen EDI。综艺杂志(Variety)采纳的就是Rentrak的数据，《好莱坞报道者》则采用EDI的数据。互联网时代来临后，简单的北美票房排行榜都是公开数据量，媒体都是花钱购买这两家商业公司更进一步的数据，但价钱并不贵，这与目前国内平面媒体在图片网站购图一样普遍。好莱坞的出品方和发行方一般会同时向这两家公司购买数据，甚至能查看到一部电影每小时票房的变化，它还能提供国际票房的数据，让客户把握全球电影市场的动态。

　　两家调查公司通过和影院的联网、呼叫中心、传真来统计数据，由于他们的存在，发行方、片方一方面轻松掌握情况，另外一方面也不敢撒谎。无论票房高还是低必须公开数据，影院不公开数据，发行方不供片；发行方不公开数据，制品方不供片；制片方不公开数据，银行不给制片方贷款，互相制约。

　　除了这两家公司，Boxofficemojo和erc Boxoffice则是后来兴起的票房跟踪网站，他们注重数据的再分析、排序等等工作，比如北美周三日票房历史排行榜、单日票房排行榜、周末票房排行榜。当然他们也会对原始数据进行详细分析，提供给片方、发行方，但这个深度分析是要收费的。

　　韩国 影协提供，每周更新

　　KOFIC是“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这里提供最权威的韩国票房排行榜。网站英文版页面仅仅提供周末票房榜，包括历史数据。韩文版页面每周二更新，包括历史数据，提供每周票房榜和周末票房榜。

　　中国香港 影协提供，精确到每日

　　香港影业协会在香港影视娱乐网提供每周票房排行，可以详细到每日票房进度。此外，MOV3网站提供最新一期的香港票房榜，每周更新三次，但无法查询历史数据。周一更新，提供周日的票房Top 10；周三更新，提供周二优惠日的票房Top 10；周五更新，提供周四首映日的票房Top 10。

　　C08-C09版采写/本报记者 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