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赵薇 发表于 2011-11-8 07:26:23

老药树下

我的故乡,有一棵老药树,长在村子中央.听我爷爷讲,早先这儿曾是一片坟地,平坟时留下了这颗树,因为这棵树结的药籽,能给人们换来粮食。但由于长树的地方高,土一年一年地往下掉,树根就裸露了出来,粗大的树根在树周围盘来绕去,根缝间的土石也保留了下来,足有一米多高的,很像龙爪,我们叫它老龙印。老龙印下面是一大片场地,呈椭圆形,我们叫它大屋场。
    大屋场是人们聚集的地方,也是往村子传送信息的地方。生产队开工了,队长秋生踏上老龙印,卸下话筒,绕老药树喊一匝:开工了,妇女在场里揉豆子,男人上坡挖红薯,人们三三两两地出了门,急急往工地走。牛没草吃了,饲养员走上老龙印,用话筒喊一匝:割草了,男女劳力全部割草了.人们就会背起背笼拿上镰,迅速往后坡走。那时节是集体劳动,凭劳动时间记工分。工分是由队委会决定的,男全劳一天10分,女全老一天7分。唯独割草是用劳动成绩记工分的,50斤10分工。一个好劳力割一次草能顶几天。当时村上力气最大的是我二叔,他有一次背了280斤草,挣了56分工。他的饭量也大,冬天修梯田的时候,秋生和他打赌,说如果你能吃下10斤红薯(10斤生红薯蒸熟),我给你5斤白面;你吃不完,给我五斤白面。二叔说:赌就赌。那一次,我是亲眼看见他吃下10斤红薯的。开始吃得很快,三两口就是一个。后来越吃越慢。吃到最后两个红薯的时候,就很难了,只见他两眼圆睁,眼珠凸起,似乎要迸出来,红薯在嘴里像和泥一样,调过来倒过去,使劲地哽着喉咙,可就是咽不下去。我猜想,那是比吃泥还要难受。我真替二叔捏着一把汗。我盼望他赢,但又害怕把他撑着。我和几个人一起喊着:加油!加油!二叔到底是二叔,他硬是拼着最后的毅力,赢得了5斤白面,也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那5斤白面还让他们一家美美地过了一回八月十五。

    那时节,土地以共有为主,但每个人还有半分自留地。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都安排种些粮食和蔬菜。奇怪的是,自留地里的庄稼总是比生产队的长得好。这个现象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谁也没敢想过把地分给私人。长得好的庄稼和蔬菜,是要防人偷的。隔壁印花婶家的南瓜就经常被人偷。印花婶嘴不饶人,就在老药树下骂街,发现被偷时骂,第二天还骂,第三天天不明起来又骂:贼娃子你不要脸,你偷我的南瓜,不怕把你吃了毒死?把你男人上坡滚死,把你娃子下河淹死------她边骂边指着她怀疑的人家,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一会儿指南,一会儿指北,骂到愤激处蹦起老高,那一双小脚在地上旋转着,像跳芭蕾舞似地,非常滑稽。但他越骂,他家的菜就丢得越多;丢得越多,她就骂得越凶骂得越狠。我童年的好多睡眠,都是被她的骂声惊醒的。后来事不顺心时动辄骂人,那些骂人的话也都是跟她学的。

    但印花婶的女儿却不骂人,她叫月月,生性很腼腆,见人说不上三句话,脸就红得像桃花一样。17岁的时候,她已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我堂兄铁牛很喜欢月月,曾对我说,他最喜欢月月的柳叶眉和杏子眼。他经常用口哨把月月邀出来,在老药树下站着或坐着,有时,他害怕印花婶出来看见,还让我给他们站岗。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在大药树下约会,主要有两个原因:据上辈人传下来的说法,在老药树下谈婚论嫁,大都能够圆满;再是老药树能当住人,能避人耳目。有一天晚上,铁蛋哥又让我给他们站岗,我偷偷地看了一下,铁蛋哥坐在东面,月月坐在北面,好长时间都埋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从南面又上来了一对,一个站在南面,一个站在西面,这一对不知道背后有人,一上来就说什么前途啊理想的,惊得铁蛋哥转身拉了月月就往村外跑,可跑到村边一看,他拉的姑娘不是月月,而是另外一个姑娘,你说荒唐不荒唐。

    不久,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一个媳妇在老药树下吊死了。据说是因为受不了婆婆的压迫和丈夫的虐待。从此以后的晚上,老药树下便再也没有了人。偶尔听到猫头鹰在树上叫,叫得很凄厉,很阴森,很恐怖。但到了白天,这种恐怖气氛便烟消云散,人们照例在老药树下下棋,栽方,踢国儿,近处的人还端了碗到这里来,听人讲古经,说笑话。老药树下,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杭州红娘 发表于 2011-11-8 18:23:11

谢谢分享了,写的不错哦好久没看到了

大条要积极生活 发表于 2011-11-9 03:17:05

谢谢楼主你的文采真的不是盖的嘿嘿

界限诗歌 发表于 2011-11-14 05:45:00

不得不承认你的文采很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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